2019年還沒過半，退役消防兵曾庭民和他的小人物樂團足跡就踏遍了廣州每個角落。

《119課堂》的主題公益演出幾乎每周都在進行，曾經(jīng)在外人看來乏味無比的消防宣傳工作，也終于在他們的一首首朗朗上口的演出曲目當中變得生動起來。

“我們雖然退役了，但我們的本領(lǐng)不能夠退役。雖然我們不能到一線去救火，但我們可以到一線去宣講防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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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庭民）

這一切還要從4年前的一個承諾開始說起。?

2015年9月27日，還有2個月就退役的曾庭民穿著印有“廣東消防”四個大字的橙色消防服，拎著一個干粉滅火器登上了北京衛(wèi)視的《我是演說家》第二季舞臺。

現(xiàn)在回想起來，他說自己“可能是村里第一個上電視的人。”?

節(jié)目上的他說著一口并不標準的普通話，在華少、樂嘉、魯豫、張衛(wèi)健四位導(dǎo)師面前顯得緊張、靦腆。

這個節(jié)目從來不缺胸懷大志的平凡人，他們講理想、講情懷，但從廣州千里迢迢跑來講消防的，曾庭民還是首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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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做消防英雄多久了？”?

-“我不是英雄，我只是一名消防兵?！?

-“英雄和兵的區(qū)別是什么？”?

-“我不理解什么是英雄，但我理解你們有危險，我就會去救你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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簡單兩句問答，現(xiàn)場便掌聲四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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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演說家2》中曾庭民初次出場時的自我介紹 via網(wǎng)絡(luò)）

從專業(yè)角度來看，曾庭民的演說水平與同場競技的黨浩宇、劉軒等人相比其實稱不上高超。樂嘉評價他書讀得太少，故事講得不生動、不簡潔，他自己也坦言演講并非強項，此行的目的不過是想借機會傳播一下消防知識。

但樂嘉還是給曾庭民按燈了，只因為兩個字—真誠。

他大概是跟很多網(wǎng)友一樣，被曾庭民的這段話打動了：?

“在火場上，所有人都期待我們能像孫悟空一樣上天入地，可惜我們真的不能。我不想去做這樣的英雄，我寧可像唐僧一樣，每天喋喋不休地跟大家宣傳消防知識。就算哪天我退役了，脫下軍裝了，也愿意用我這一輩子的時間繼續(xù)講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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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5年11月22日，曾庭民的一出《當兵的意義》，敗給了黃玉浩的《尋找我的兄弟老六》，止步《演說家2》十二強。?

三期節(jié)目的錄制過程當中，曾庭民的戰(zhàn)友們從來沒有缺席過。?

如果說穿著消防服的他們在屏幕上演示消防器材、講解逃生技巧是情理之中的話，那么在節(jié)目現(xiàn)場玩Band唱歌就令人感到有點意料之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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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人物樂團成員們穿著一身鮮紅色的消防服進行現(xiàn)場演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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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曾庭民在2008年服役時期組建的樂隊，初期叫做“流花消防樂隊”，后來改名叫做“廣園西”，成員全是曾庭民中隊里的戰(zhàn)友。?

雖然叫做樂隊，但那時候的他們只有一把木吉他，主唱五音不全，連鼓手也是3天速成的，平日都不過在訓(xùn)練之余自娛自樂。直到3年后，他們才在北京路舉辦了第一場真正意義上的公開演出。

那是一場將消防知識和音樂相結(jié)合的公益演出，現(xiàn)場反應(yīng)熱烈。那時候的曾庭民才發(fā)現(xiàn)做樂隊這么“不務(wù)正業(yè)”的行為，居然還能為消防宣傳盡一分力。

此后，他們開始研究樂理知識，練習(xí)彈唱技巧，一鼓作氣地寫了幾十首題材涵蓋消防生活、官兵情誼的原創(chuàng)歌曲：有反映亞運消防安保的《加油吧，戰(zhàn)友們》，也有反映汶川抗震救災(zāi)的《我們和你在一起》；有反映玉樹抗爭救災(zāi)的《同命運，共呼吸》，也有為慶祝建黨90周年的MV《我愛你，中國》。

當然，這群風(fēng)華正茂的年輕人還是在QQ音樂上發(fā)表過流行情歌的，例如一曲《表錯情》。

總而言之，他們開始像是一個樂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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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6后羅志偉是小人物樂團當中年紀最小的成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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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后的幾年時間，曾庭民從部隊晚會、社區(qū)演出一路唱到了CCTV，微博粉絲也從寥寥無幾漲到了十幾萬。

到了2015年年底正式退役時，曾庭民和他的樂隊已小有名氣，他也開始履行自己在《演說家2》節(jié)目中許下的承諾。

只是這一次，他有了一個更為大膽的想法：搞全國巡演—以音樂的形式去普及消防知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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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庭民動用了自己的一切資源，召集了一群愿意追隨他想法的人。?

前來的人有戰(zhàn)斗員羅志偉、駕駛員鄭陳惠、副班長李聰，以及火情偵察陳健聰，乍一看全是曾庭民服役時期的戰(zhàn)友。加上后來的音樂指導(dǎo)謝飛，團隊便初步成型。

“小人物，不怕輸，就算跌倒也不哭，我知道一步一腳印才會幸運，這樣的夢想綻開，一定會是很美，很美……”

那時候的曾庭民結(jié)合自身經(jīng)歷，創(chuàng)作了一首叫做《小人物》的歌，詞曲打動了不少人，后來他干脆就把小人物定為了團隊的名稱。

“雖然我們只是普通的小人物，但是只要堅持自己的夢想，終究有一天也會變得不平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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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庭民與謝飛在家中深情彈唱樂團同名主題曲《小人物》）

他即將要做的這件事情的確很不平凡。但夢想歸夢想，現(xiàn)實仍然非常骨感。在曾庭民面前的第一道坎，就是沒錢。

但既然決定要做了，無論如何也要把它做好，這大概就是當過兵的人身上的倔勁。?

團隊6人合租在番禺鐘村祈福繽紛世界的一棟三層老別墅里面，一周只吃西紅絲炒蛋，每天想盡辦法出去找錢，用了差不多兩年才湊夠了演出經(jīng)費，當中的很大一部分，還是來自消防隊員們的退伍金。

巡演沒辦法再拖了。?

2017年，他們開著兩輛貨車—一輛拉著鍋碗瓢盆和樂器設(shè)備，一輛被改裝成為了流動舞臺—便匆忙從廣州出發(fā)。他們沿海邊一路北上，又沿西部一直南下，穿越18個省75座城，每天趕路幾百公里，居無定所，風(fēng)餐露宿。?

稍微有點名氣的藝人巡演都不敢這么搞，但小人物卻熬下來了，而且效果還不差：成功演出87場，參與人數(shù)超過10萬人。?

行程中有不少商家找到小人物想做合作，曾庭民很有骨氣地決絕了所有廣告植入，并在巡演時始終堅持兩個原則：不售門票，不做推銷。?

但奈何經(jīng)費實在有限，巡演的計劃還沒進行到一半，就被迫提早結(jié)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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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庭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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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對老大不小，甚至已經(jīng)成家立室的樂團成員，曾庭民不知道小人物的未來到底要何去何從，他自己也做好了樂團隨時就會解散的思想準備。

直到后來，曾庭民得知了一個小女孩因為聽了他們的知識宣講而在事故當中救了自己的父母后，他才下定決心：小人物命不該絕。

“外界賦予了我們很大的期待，我們也想要創(chuàng)造更多的社會價值?！?/sp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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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庭民正在設(shè)計防火安全宣講海報）

服役前的曾庭民是個難以令人省心的熊孩子，也從來不知道何謂消防。

但十二年在火場一線的救援經(jīng)歷，讓他見證了太多的生離死別，每次只要聽說因為火災(zāi)而家破人亡的慘劇時，他就會心痛不已。

因此，回到廣州后的曾庭民一刻都沒有松懈。他和小人物義無反顧地扛下了整個廣州地區(qū)的消防宣傳普及工作的重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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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人物樂團成員鐘晶正在演示心肺復(fù)蘇教學(xu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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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時去學(xué)習(xí)它真的不難，但很多人卻用生命交了這堂課的學(xué)費……”?

隱藏在曾庭民這句話背后的，是一個令人難以接受的社會社會現(xiàn)狀：我們的消防知識普及，做得還遠遠不夠。

在萬科黃埔倉的宣講現(xiàn)場，小人物分享了一件令人捧腹的真人真事：

“曾經(jīng)有人想打火警電話，可能美國大片看多了，結(jié)果按了999?！?/span>

我也被逗笑了，但回想下自己從小到大的一些經(jīng)歷：消防演練參加過不少，滅火器的使用口訣也能夠倒背如流，但有多少次不是嬉皮笑臉地去參加這些消防演練？身邊又有多少人是真正重視防患意識，而非事后才亡羊補牢？

五十步笑百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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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人物樂團成員正在演示如何在高處正確結(jié)繩逃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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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庭民也感觸頗深，“已經(jīng)很賣力去做了，可大部分人仍然把它看作一種形式、一種任務(wù)?！边@讓他十分無奈。?

“現(xiàn)場100個人，如果有5個人在聽我們就很欣慰了，因為你不知道下一次險情發(fā)生的時候，他們是否會在現(xiàn)場……”?

但曾庭民仍然沒有放棄。他希望有朝一日，消防安全能夠真正成為一種接地氣的大眾文化，而非是演講臺上死板的照本宣科。

小人物樂團是他現(xiàn)階段的最新嘗試。?

“音樂能夠快速拉近人與人之間的距離，從而產(chǎn)生好感，產(chǎn)生互動。用這種方式去講消防，說不定人們會更加愿意去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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采訪、攝影

JASON、草莓

視頻

草莓

本期撰文

JASON

向消防兵致敬